你是我無法言喻的憂傷。
你是我難以企及的快樂。
這樣的你,注定讓我深深沉溺。
已然模糊,是怎樣一個蟬鳴喧囂的夏天,在廣玉蘭溫馨的香氣裡,我們綻放在彼此面前,毫無知覺地走到宿命的手掌心,像兩個不懂得疲倦的幼孩,開始旋轉,翩翩起舞。
最初的夢想,與世俗裡庸庸碌碌的大眾並沒有出入,只是要奮力地向上爬,在生命的絕壁上成己為最最頑強的爬山虎,日復一日以一成不變的姿態攀援而行。前方是什麼呢?不曾知曉,只道如他人所言一般陽光雨露,充沛而甘美。
蒼白尷尬的試卷上永不停歇地刷新紀錄的鮮紅色數字,在滿意的讚歎裡,無力如爛泥,好像永遠無法填補內心席捲的絕望打掃出的空洞。
不是這樣的。
不是這樣的。
它並不能帶我去我應該到達的地方。
彷徨了吧。踟躕了吧。不知所措了吧。
你出現得如此及時。
我亦並未在意何時來到身邊寂靜流淌的一小股涓涓溪流。湛藍的。那是你。
你是我流動的音符。
你是我跳躍的陽光。
崎嶇而蹣跚的小路,因期待與你的偶遇而成了探險的樂園。
昏昏欲睡的課堂,因有你在旁淡定從容的微笑而清新雅致。
電路故障的夜晚,你點燃一支閃閃的燭。
帶點滄桑味道的光暈裡,是定格的我們青色微澀的默契笑顏。
相安無事。沒錯應該相安無事的。
可是,你問我為何收起那集體電影的一張門票。
我向來是草率而無謂的那一類。
真是差一些些就露了馬腳。
那門票的編號是1217。
正好是你的生日。
我珍惜這樣奇異而瑣屑的緣分,有自以為命定的欣喜與茫然。
而將之默念珍藏,則是我不足為外人道的細小破碎的幸福。
終於分道揚鑣。
我在省會的鳥語花香的C大將你一遍遍在心底溫習,已經連氣息髮梢都描摹清楚。
不知道你在北國晶瑩剔透的琉璃世界裡是否還偶爾,月涼如水的夜晚,容易被懷舊情緒侵襲的凌晨時分,想起我這樣一位,並非如花美眷的,故人?
你居然真的想起。而且那樣深刻。
「錯過你我會後悔一輩子」。
你沒有標點的短信,是在一口氣說完的劇烈焦雷。
「對不起」。
我的回信,亦是不能親手畫上句點的簡潔語言。
像經過三度春秋醞釀的一場暴雨,在你甜蜜雷聲的催化中,終於傾盆而下。
空間的包庇,讓我貫穿長夜的淚水隱匿在你視線之外。
哦親愛的,可曾聽過一部唯美而傷情的電視劇,名叫《對不起,我愛你》。
如果「對不起」之後語氣未盡,那麼其實潛台詞是後三個漢字。
本以為故事這樣收尾已然盡善盡美。
新年的氛圍裡,難以拒絕的同學聚會,你我也許此生一期一會的最終邂逅。
三年了。又是三年。多像一個輪迴。在日日突如其來不停造訪思念的折騰的映襯之下,這近一千一百個日子,竟可以叫做,闊別。
尤其亮眼的是你輕輕擁在懷的巧笑倩兮的,美人。
看著讓人眼周徒生陣陣暖意。
而你看我的眼神始終躲閃而濕潤——不必啊親愛的。能親眼見證你的幸福是我夢裡都能哭出聲來的安慰。
看出些端倪的同學過來推我的輪椅。
這才發現我因長時間的注視和仰望而脖項發酸。
是的。我始終是個疾病纏身的女孩。不能走路。隨時可能陷入安詳的睡眠永不醒來。絕不可能有充足的時間陪你去完成那些馳騁千里的夢想。
而我終於釋然。
畢竟,沒有我,你擁有了健康明亮的快樂。
又是誰說什麼被掐斷了,在中點?
附中過來嘁嘁喳喳熱鬧非凡的高中生,有光潔發亮的前額,削削的卿何薄命的肩,閃亮的黑白分明的雙眼,一如當年的我們,無憂無慮地戀戀著,微笑著,是某一種幸福的絕對延續。
誰都無意上演一出悲劇。
你不是小王子,我也不是人魚公主。
可是命運的安排確已無法更改。「每走一步,都像在刀尖跳舞」。這是《海的女兒》顛覆時空的詛咒。
我明白,她變成泡沫的那一瞬,毫無悔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