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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店-1

常言道: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不是不報,時機不到,時機一到,馬上就報。又道是:天網恢恢,疏而不漏。頭頂三尺,必有神靈。
  
  話說,周青的愛人李雪,早在文化大革命期間,就被當時教育局的造反頭頭,劉江強姦後,又把她殺害了。事發後,那個造反頭頭劉江,在追捕中,連人帶車翻入大海中,活不見人,死不見屍,在那個年代,又有誰再去追究,就那樣不了了之,結了案。就這樣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……
  
  周青的父母,早在一九四三年,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時,被叛徒出賣,而英勇犧牲了。那時他才十歲,是爺爺奶奶,把他扶養成人的。一九五七年大學畢業後,他就從事教育工作,他從教師、校長,直幹到教育局局長。他上無老,下無小,獨自一人,無牽無掛,就想把下半生,投入到希望工程中去。早在退休前,他就默默無聞地資助了三名大學生。一九九三年退休後,他想,光靠這點工資太少了,資助不了幾個人。於是他想,不如搞買賣,多掙點錢,多資助幾個人,可是,他教了一輩子書,根本不會作買賣,把他急的在街上瞎轉悠,不想碰到一個收兔子毛的,當他打聽到還有錢可掙時,他就開始收購兔子毛賣,還不錯,還是很掙錢的,心想,明年又能多資助幾個大學生了。
  
  孫楠就是他三年前資助的三個大學生中的一個。她來信說:她就要畢業了,畢業後,她要來黃海看看他這位從沒見面的大恩人。周青不想張揚自已,於是他想,不如自已親自走一趟,一方面,可以看看這孩子。另一方面,可以順便看看那裏兔子毛的行情,其不是兩全其美……
  
  經過四個小時的顛簸,終於到了山區的小縣城。一打聽,根本沒有通往野店的車,三十多裏的路,只能騎車或步行。於是,他就租了一輛自行車,向山裏走去。可是這裏山連山眾山從疊,奇峰怪石直插九霄。在那雲霧繚繞,山高林密,彎彎曲曲的盤山路上,周青,他那敢騎車,只好把車當拐用。在這裏說是走路,倒不如說是爬山更切實些。三十裏的路,他走了三個多小時,才汗流夾背的,來到了野店。
  
  野店座落在深山峽谷裏,東西走向,背靠山,門前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大壑溝,北崖全是用大石砌成,最寬處也不過二十米,全村雖然只有五十多戶人家,但是,東西彎彎曲曲的,卻有三裏多地,這裏可真是,身到山前凝無人,轉彎抹角又人家。這裏的路雖長,但是,都是一色的青石板砌成。這裏的房子,沒有一磚一瓦,全是泥石和山草做的。這裏沒有一塊過畝的地,全是在山坡上,開的一、二米來寬,用石頭隨著山勢,砌成彎彎曲曲的石堰而成的,從山底到半山腰,全是一層層梯田,從側面看,像一架蹬天的雲梯,好像可直達霄漢宮似的。從上向下看,又好像是一個半月大拼盤,裏面裝著,一綹一綹的,玉米、穀子、高糧、花生等等,更有那千姿百態的野花,點綴在上面,就更叫人戀戀不捨的離開。再從底向上看,又好像是千層寶塔,直矗九霄,真是雄壯極了。相傳早在明朝末年,一支抗清的隊伍失敗後,逃到這裏來,在這裏開始築溝磊堰、開山造田地、蓋房砌院,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,距今已將近四百年的歷史。那層層的梯田,就是他們一輩又一輩,血汗的結晶,也是歷史見證……
  
  周青進村一打聽,才知道村中的那座二層樓,就是孫楠的家,也是這裏的唯一的一個飯館,所為飯館,平時也沒有什麼客人,就是每月有幾個收藥材和皮毛的,在這裏吃住,按其收購量來說,在這裏住一天兩天就完了,再說,這裏也沒有什麼山珍海味,只是農家便飯,沒有什麼可戀的,只是這裏有個風騷的老闆娘,叫他們戀戀不捨,每次來總要多住上幾天。所為二層樓,只不過是在山洞上面,又蓋了兩間屋,看上去和二層樓一樣罷了。周青停下車去敲門問:“這裏是孫楠的家嗎?”開門的是一位美麗的姑娘,她滿面笑容地說:“我就是,請問你是誰?”周青笑著說:“我是從黃海來這裏收兔子毛的,有人叫我捎信給你,叫你不要去看他了,他出去旅遊了。”這時,孫楠表情雖然有點失落,但是,還是熱情地說:“大伯,辛苦你啦,快進屋坐坐。”剛進屋,一位濃眉大眼的青年忙說:“大伯,你好,請!”這時孫楠忙介紹說:“這是我的同學,李明,也是我的末婚夫,我們原準備後天結婚,婚後到黃海看望我的恩人,可是不知道,他為什麼,老躲著不見我……”周青說:“他這個人,就這樣,正天愛在外面轉悠,很少在家裏住下,正天大大勒勒的,什麼事也不放在心上。”孫楠問:“老伯,你貴姓?你怎麼,這麼瞭解他?”周青忙說:“我姓歐陽,名勝。他叫燕叔,無兒無女,光棍一個,喜歡遊山玩水。退休後,整天東跑西顛的,很少在家住,我們是多年的老鄰居,不過他也算是一個好人吧。”他們正談論著,從外面進來一對老夫妻。孫楠忙站起說:“爸媽,回來啦?咱家來客啦。歐陽伯伯,這是我爸,這是我媽,這位是黃海捎信來的歐陽伯伯。”當周青看到,在那張猴臉上,長著一雙刁白眼的駝背老頭時,心裏一怔:好熟的一張臉……那人看到周青時,更是一怔,急忙說:“我有點事,你們談…你們談,我走了。”這時,長著一雙蛇眼的老女人上前說:“你從那裏來?捎什麼信來?”周青說:“我是黃海來的,告訴你女兒,不要去黃海了,他不在家。”說著話天就黑了。開飯的時間到了,那時也沒別的,苞米餅子,炒了一盤茄子、一盤菜豆、拌了一盤黃瓜和幾瓶老白乾子,說著就端上來了。直到這時,老頭還沒回來,周青說:“等等吧。”老婆說:“不用等,他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,還不知什麼時間回來呢,咱們吃,不用管他。”因為和兩個青年說話很投機,那青年酒量也不小,又是個通快人,真所為:酒逢知已千杯少,再加上那個老女人,一筷子,又一筷子,向周青碗裏挾菜,氣氛相當熱鬧,所以,就你一杯、我一杯的,不知不覺的喝多了。青年把周青扶到樓上說:“老伯,你就在我床上睡,這裏有蚊帳,又涼爽。”周青說:“你怎麼辦?”他說:“你不用管,我有地方睡。”如是,他就不知不覺進了夢鄉……睡夢中,夢見三十多年沒見面的妻子,兩人又是說,又是笑,親親切切的過了一夜。醒來時,卻見那個嫖亮女孩,笑容可掬的睡在他的身旁,他不自覺地喊了聲:“野店!”就跳下床來向外走。剛出門就碰見那刁白眼老頭,抱著一包東西,從隔壁房間,慌慌張張的出來,當他看到周青時,喊道:“鬼!鬼……”把東西丟了就跑,不小心,一下子摔下樓來,爬也爬不起來,躺在那裏,嘴裏還在不斷地喊:“鬼!鬼…鬼……”這時,樓下老太婆急忙出來問:“他爸怎麼啦!怎麼啦?鬼,鬼在那裏?”正在床上發愣的孫楠,這時,方被喊聲驚醒,急忙穿好衣服向外跑,不小心被什麼東西拌倒,起來一看,是帶血的褥子和褥單子。她嚇地直喊:“血!血……”這麼鬧,又沒看到李明的身影,她腦子裏突然感到有點不對。於是,她馬上撕破嗓子大喊:“李明!你在那裏!李明…你在那裏?……”剛到樓下的周青聽到喊:“血…血……”的聲音,於是,他又急忙跑回樓上,一看嚇了一跳,馬上他聯想到,從昨天和老頭見面的表情、昨晚的換床,到今早的一切一切……他這才斷定,那老頭一定就是劉江,不好,如果是這樣的話,李明可能是沒命了……於是,他又急急忙忙地跑到老頭跟前,再仔細一看,果真就是劉江。於是他大喊:“劉江!你這惡棍,還在作惡,你把李明怎麼啦!快說!”這時的劉江,兩眼凶光畢露,想爬又爬不起來,就用顫動的手,指著周青喊:“周青!你…你是人…是鬼……”他兩人的對話,驚壞了孫楠和那老女人,特別是那風騷女人,一想:平時來了客人,總是熱情的招待,飯後,他就出去鬼混,叫她去陪客人睡,可是昨晚上,他不但沒招待客人,也不讓她去陪客人睡,說什麼,那人是遠道來的,他自已去陪陪。想到這裏,又聽說李明不見了,她知道事壞了,可能出人命了,忙大喊:“老死鬼!你把李明怎樣了!快說!李明他……”這時的劉江,再不是顫顫抖抖的劉江了,他知自已末日到了,害怕也沒用了,於是就大喊道:“我孫大河,就是當年的劉江!怎麼?你……”那風騷女人一聽,又哭又打的喊:“你這騙子!快說!你把李明弄哪去啦!李明…李明……你該死的……”這時一切都明白了,孫楠當場就哭昏過去了。周青忙去找電話報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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