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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夜零點一個驚悚鬼故事之命犯桃花2

橄欖爬起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我怎麼就跌倒了呢?”煞白的臉告訴尹棟她沒有掩蓋尷尬的意思。

  “我怎麼就跌倒了呢?”橄欖又問一句,轉過頭來看同樣驚愕的尹棟。尹棟的腦袋仿佛被敲了一悶棍,所有的思想都被無形的手奪空了。完了,肯定是那輛卡車撞過之後留下的後遺症。

  隱患不再遮遮掩掩,它如一個被頑童捅開了的螞蟻窩,黑壓壓的螞蟻四散開來,張開無數饑餓的鉗子嘴,齧食碰觸到的一切。

  橄欖告訴尹棟,尹棟又告訴我。自從那次莫名其妙的摔倒之後,橄欖時常覺得有無數可惡的螞蟻在啃她的膝蓋處骨頭。

  尹棟告訴我說,他當時想:如果橄欖的腿真廢了,我會不會棄她而去?尹棟沒有立即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,但著實被自己的問題嚇了一跳。

  當尹棟再次約橄欖出來時,橄欖能獨立行走了,但是她需要努力保持身體平衡,蹣跚的步子奏出抑揚頓挫的“咕咚咕咚”聲,和以前清脆的“咚咚咚咚”聲大有不同。

  尹棟說,他能感覺到旁人的目光首先被橄欖的左腳吸引,然後嘲弄的瞄瞄橄欖身邊的他。如果蹣跚行走的是一個老太婆,或許會博的些許同情。而橄欖是年輕的女孩子。尹棟被這些目光弄得心煩意亂。

  尹棟找她的次數呈現遞減趨勢。即使兩人一起出來散步聊天,尹棟也常常在目光的交戰下半途落荒而逃,說出一句聽都不用聽就知道是藉口的“對不起,我還有其他事,先走了”,就丟下橄欖一人在兩旁開滿桃花的小道上。

  尹棟其實於心不忍,有時回頭望一望她。橄欖不知道臉上該擺上什麼樣的表情,呆呆的站在那裏。她仍愛穿紅色的衣裳。尹棟覺得此時的她是一朵帶病的桃花,像那些從枝頭跌落地面的桃花 ,讓接近的人也懨懨的。這還不要緊。

  橄欖不傻。她和尹棟說話時沒有了以前的活潑幽默,和其他人也是一樣。從此尹棟覺得跟她在一起不再有歡樂,只有灰色的沉默。橄欖不主動打破無邊的沉默。

  後來,尹棟叫她出來的頻率急劇降低,最後竟然沒有了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,橄欖變得很怪異了。她突然不挑食了,有什麼吃什麼,飯菜都沒有了,筷子仍在嘴與碗之間來回。晚上老喜歡呆坐在書桌邊,一道簡單的題目需要半個多小時,懶鬼半夜從夢中醒來,她還在臺燈下發愣,可第二天老師檢查作業她居然得了優秀。

  以前上廁所都要拉個陪伴的她現在獨來獨往,見人不說一句話,仿佛冤死的校園幽魂。唯一沒有變化的是她衣服的顏色。桃花紅。

  尹棟不但不去約橄欖,而且遇上她都會心裏發虛。他甚至不敢正視鮮紅的橄欖,倘若敏感的眼睛餘光感覺到了橄欖的來臨,他便耷拉了頭匆匆走過,全當什麼也沒有發生。橄欖的心情怎麼樣?是否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?他來不及想就慌忙逃之夭夭。橄欖對他的表現視若無睹,仿佛尹棟通體透明。

自從尹棟離開橄欖後,刺痛時不時來驚擾他的膝蓋。先是怯生生,後來肆無忌憚。尹棟跟我說,就是在疼痛的時候,他還在想當時撞到的到底是橄欖還是桃樹。

  他不知道橄欖的疼痛是否與他的相仿,或者是說完全相同。但在他的潛意識裏認為他倆的膝蓋傷痛如出一轍。並且都是左腳,是巧合麼?是不是和近來橄欖的怪異有關聯?那又有什麼關聯呢?

  5.

  開學不到半個月,曾經染紅了校園的桃花凋敗枯萎,一片淒涼的景象。桃花的美麗逝去,連同桃花的生命。

  尹棟發現橄欖刻意避免別人的注意。她幾乎不再說話,走路時腳步輕得不發出聲音,周圍活動的人她根本不當他們存在。似乎她也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,因為他們好像也忽略了她的存在。

  可是我好久沒有看到橄欖了,差不多有兩個月了吧。當然了,尹棟是我的好朋友,橄欖可能也故意避開我不見。

  尹棟說,他對於橄欖是透明的,是空氣,他能夠理解。然而橄欖對於其他人是透明的,仿佛不存在他們的周圍,那又是怎麼回事呢?還有一點差點忘了說,尹棟說他發現橄欖的衣裳的顏色仿佛因為過分的搓洗褪了不少,原來鮮豔的桃花改變成為樸素的淡紅,淡得紅色似乎害怕什麼東西而要躲藏到白色身後。

  “她不是喜歡顏色鮮豔的衣服嗎?”尹棟問我。

 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:“你不是嫌棄她的腳瘸了麼?她的衣服的顏色正代表她的心情呢。”

  尹棟說,如此淡的衣裳使他又一次很自然的想到跌落枝頭,失去供養,病得蒼白的桃花。這些事情都很怪,但怪在哪里尹棟說不出來。我很久沒有遇到橄欖了,所以我沒有這種感覺。 

  一次,尹棟和幾個寢友一起外出聚餐,我也在裏面。消滅十來瓶啤酒後,我們才起身回宿舍。在路上,尹棟看見前方急速走過一個身影,他舉手想叫住,但猶豫片刻,又將舉起的手放下。

  一陣寒風吹過,我們都縮手縮腳。

  尹棟說當時他忽然聽見風聲像極了卡車掠過的聲音,接著左腳膝蓋處疼痛起來,似乎千萬只螞蟻在享受裏面的骨頭。但是當時的我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。

  後面的寢友叫道:“尹棟,你是不是喝高啦?走路像個不倒翁!”其餘幾個人附和著哈哈大笑。我看了看尹棟,他走路的姿勢相當痛苦。

  又是一陣勁風刮過,掉盡桃花的樹枝發出嗚嗚的哽咽聲,像極了某個傷心的女孩子躲在看不見的角落裏哭泣。零零星星的淚水濺落,飽含冰涼的心情。尹棟的鼻樑上有一滴涼絲絲的東西,一摸:“咦?下雨了?”

  我說:“我的臉上也滴了些雨。”不知道誰低聲說了聲“快走!”眾人遇了鬼似的沖向模糊的宿舍樓。只有尹棟一步一拐走不動,仿佛有尋找替身的鬼拉住了他的衣角。

  雨果然越下越大,豆大的珠子狠砸地面。突然哭泣的橄欖攔住他的去路,尹棟狠心扭頭鑽進了宿舍樓。

第二天,尹棟躺在床上不能起來,燒到四十多度,嘴裏盡說胡話,多半時候大嚷“桃花!桃花!”寢室眾兄弟束手無策。

  不過,服下幾顆藥丸之後,他很快就好了,只是臉色有些蒼白。

  重感冒好之後,尹棟看什麼東西都是怪怪的。他說我的桌上裝有金魚的罐頭瓶正在下滑,叫我把它移到別的地方去。我不理他的瘋話,那瓶放在那裏半個多月了都安然無恙。尹棟說:“你看你看,它在下滑呢,快去把它挪開,不然打碎啦!”

  寢室裏其他兄弟都嘲弄的笑了。一個寢友摸摸尹棟的額頭,說:“難道還在發燒不成?要不是眼睛看到鬼啦?”笑聲更響了,大家各自攤開被子睡覺。

  半夜時分,尖銳的玻璃破碎的聲音把大家驚醒,慌忙拉開電燈,只見罐頭瓶已經四分五裂,在地上撒開的水像是罐頭瓶破碎的屍體流出來的血水。三只失水的金魚甩動尾巴作無謂的掙扎,使勁張開嘴巴,仿佛是竭力地呼喊求救。

  驚醒的兄弟們都驚愕了,突然尹棟大呼:“桃花桃花!”兄弟們嚇了一跳,抱緊了被子。尹棟翻個身又沉默了,原來正在做夢。

  尹棟和我在去教室的路上遇到了懶鬼。橄欖自從變得怪異後,跟懶鬼也疏遠了。懶鬼移開嘴邊啃得稀爛的玉米棒,大驚小怪叫道:“尹棟,如果你穿上桃紅色衣服,那就跟橄欖一摸一樣了!”說完學著走路一步一拐的樣子。

  上課的鈴聲響了好久,上課的老師才拖遝的走進教室,老師顯然患了重感冒,眼睛紅紅的,時不時用力的吸鼻子。老師的喉嚨咕嚕嚕的響,講課很費勁,於是乾脆點名叫學生上講臺在黑板上答題目。“坐在36號座位的那位女同學,請你上來答題。”沒有人上去。

  “36號!”老師生氣了。還是沒有人上去。

  “我叫36號!”老師氣憤地大嚷。全教室的眼睛集中到36號座位上。

  尹棟事後跟我說,他看見橄欖坐在36號座位上,她一雙眼睛驚慌失措,明顯地,她沒有料到老師偏偏點名了而且點到了她。全教室的眼睛又轉回來注視到這位不時吸鼻子的老師。

  “36號,我叫你上來!”老師氣得渾身發抖了,居然有人明目張膽與他過不去。

  終於有一位同學悄悄說:“那裏沒有人哪!”那位老師馬上指著發話的同學罵道:“你眼睛中邪了?沒有人?你蒙我啊!你再看看,瞎眼珠子啦?”

  “真沒有人啊。”另外幾個同學嘟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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