鏡殺

上一篇 / 下一篇  2009-10-14 02:00:18

  潮濕悶熱的夏天夜晚,蚊子和夜蟲從我身邊繞過,它們穿過高牆上的那扇窗戶飛了出去。我凝視著那扇破敗的窗戶,透過殘缺的紅綠格子通花玻璃,外面好象有風,風裡響著蛙聲一片。      他們說這棟宅子很不吉利,就用紅磚封了宅子的所有窗戶,僅留下這一扇。冬天的一個深夜,一場大風刮碎了這扇窗上的紅綠格子玻璃,玻璃落地的聲音淒曆地劃破了整座空宅的沉寂。我看到窗外蛇吐信般的閃電,殘餘在窗格子上的玻璃映著清冷的光。      也是這樣一個冬夜,那棟宅子比現在這棟還要大,一人多高的紅綠格子玻璃窗沿著園子的走廊一直伸到遠處的轉角。我從走廊踱到園子,潔白的含笑花落了一地,清香在冰冷的空氣中游走,冬天快要過去了,我拾起一朵含笑別在發捎上,小小的花朵沉入髮絲,我相信長髮擋不住含笑的清麗,卻能把一抹清香落在髮絲裡,伴我今夜入夢。園子外傳來腳步聲,母親與一位我從沒見過的陌生人走了進來,這麼晚了為什麼還會有客人?他們攪亂了我冬夜賞花的心情,我轉身欲走。      “靈兒,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?快過來,這是你的樹寒哥哥。”      “樹寒哥哥”我向他點了一下頭,心裡滴咕:好象沒聽說過有這門親戚。他也向我點了一下頭,就跟著母親穿過走廊進屋裡去了。      家裡的親戚我總是分不清誰是誰,也不怕,反正母親每次都會說:靈兒,這是你的誰誰誰,我跟著叫就不會錯。可是,這個樹寒哥哥好象以前沒有見過呢。      清晨,園子裡傳來“嘩,嘩”的掃地聲,可是落葉依然紛紛地落在剛清掃過的地上。      “早。”在園子裡掃地的是樹寒。已經找不到昨晚一地的含笑花,唯剩了一地的落葉。      樹寒一身白色麻布長衣,只是抬頭看了我一下,就低下頭繼續掃著腳下的敗葉。那一雙無神的目光,蒼白的臉頰一如他身上的麻衣。“嘩,嘩,嘩”他漸漸走遠,我出神地看著遠處落葉中的一襲白衣。      房間的銅鏡前,我取下發梢上的含笑,褪下身上那件紅梅碎花旗袍。銅鏡裡,樹寒在落葉中抬頭的一瞬間,清秀的雙目好象有淚光,眼神空洞。我換上一件素白的真絲旗袍,這樣能分擔他的悲傷,還有他身上的蒼白。      山坡上新起的墳頭,母親說:“靈兒,那是你從未見過面的姨媽,你樹寒哥哥的母親。”      “我可以過去磕頭嗎?”為什麼家裡沒有人提起過這位姨媽?      “當年你爺爺說了不認這個女兒,哎,說起來象布那樣長。你過去吧。”      我踏著疏鬆的沙土,把點上的香插在墳頭。姨媽,樹寒哥哥會常來這裡吧?以後我也會常來。      我把帶來的含笑花散在墳前,姨媽,希望你能喜歡這些花兒,還有樹寒哥哥也能喜歡。      二         夜裡的月光隨著冬天的消逝逐漸變得柔和,院子裡含笑的香氣越來越濃,花開盡後落櫻繽紛。樹後有一襲白影,花落在長髮上,落在地上,無聲無息。      “靈兒,怎麼總穿一身白衣,我要帶孝,你……”樹後的樹寒說。      “我和樹寒哥哥一起帶孝,直到你脫下麻衣。”      “不必。這塊花布送給你,找裁縫做成衣服應該很好看。”說完,白影往院外走去。      手上的花布還留存著樹寒的體溫,借著月光,我展開它,純白中開著數不清淺淺黃色的含笑。我笑著落下了眼淚。      漆黑的墳前蹲著一個白影,痛苦地慟哭,荒野淒淒,在清冷寂靜的夜裡讓人寒栗。      “你來了?”他沒有回頭      “聽到哭聲,就來了。”我揉著因為天黑看不到路不小心趴在地上擦傷的手掌。      “剛才風帶來了含笑的花香,我就想,是你來了。”      “姨媽,她很美是不是?”我傻傻地問。      他的背又在激烈地顫抖。            我向著墳前的白影走去,風吹起了身上的素白旗袍,裙擺揚起腳下的塵土。輕輕地托起他的臉,蒼白的臉上佈滿淚痕,把他的頭放進懷裡,這是我唯一能做的,希望能化解所有悲傷和不幸。      他拼命地哭,他說他想她,他來是想她把他一起帶走,他不要她寂寞。      我開始嫉妒土下的她。      家裡的丫鬟悄悄說,這些天,半夜時就會有兩個穿白衣的女鬼在院子裡飄來飄去,可能是含笑花樹的魂魄在現靈。      過了一些天,家裡人議論,有人看見山坡上的那座新墳前,半夜裡出現兩個白影,還傳來似笑似哭的聲音。      我在樹寒房間裡看到姨媽的畫像,畫上的女子束著髮髻,發簪上垂下一串玉珠子,珠子旁邊的瓜子臉蛋淺淺地笑著,眼目似水,身姿顧盼,手上輕搖一把小圓扇,扇上畫的是一幅紅梅傲雪。水玉笑紅梅,樹寒書。      原來姨媽真的很美,他們一點都不象母子。      園子裡的含笑已落盡,樹下,遠遠地一束白影往山坡去了,我知道那是樹寒,他又去看她了。我帶上披風隨後跟了上去。夜裡的天空掛著稀稀的小星星,半人多高的雜草被風搖得“唏唏唏”地響,上墳的路在夜裡走熟了,我不會再摔倒,也不害怕,因為樹寒就在前頭,有他在,我不會害怕。天空竟飄下薄薄的雪末兒,這是冬天就要遠走的訴別。揚揚的雪末中傳來一陣陣低泣,悲淒將雪末碾碎,墳上蓋了一層銀白。雪末中流出湧動的腥紅,染紅著潔白的麻衣。他象往常一樣蹲在墳前,身子倚著墓碑,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,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愁苦,嘴角掛著我從未見過的笑容。“樹寒!”身上的披風撲倒在地,無數朵開在銀白中淺淺黃色的含笑花落在染紅著的麻衣上。樹寒留給我的唯一件東西,那塊花布做成的旗袍,旗袍上的含笑花由淺黃染成了殷紅。      花開了又謝,鏡碎了,紅塵不知在何時滅成了灰燼,倘若靈空處還有一絲絲遊離,那是我生生世世的祈求,但 願 有 來 生。      三      我只能從這扇支撐著幾塊殘碎玻璃的窗戶看到宅子外面的天,天黑了又亮,亮了又黑,默默地度過了數不清的寒暑春秋,我在這座不知空了多久的宅子裡,身上蒙了厚厚的塵土。虛空中回想前世種種,鉛華洗盡,唯有那個一身白色麻衣的男子,依依稀稀,他的名字叫樹寒。      我以這樣的姿式靜臥了多久?不知道。這裡一直沒有人來過,窗外也象這裡如此破敗嗎?想起那件開滿含笑花的旗袍,風姿嫋嫋,可是旗袍早已不知落在何方。又在瞎想了,即使世界上最華麗的衣裳對於我來說已沒有用處,因為我只是一台老式手動相機,如果沒有人捧起的話,連臥姿都一直這樣不會改變的相機。      有一隻蜘蛛爬過來,開始繼續他昨天的網。網破了又織,織了又破,他沒有半點怨言地每天爬上他的網繼續著一個動作。起碼他能自由地爬到他想去的地方,而我只能這樣靜臥著。我感覺著身體裡的每一個齒輪,許多年沒有轉動,但好象都完好無損,身上塵封的出廠銘牌表明著我是一台做工精緻、名貴的老式相機。      今生,我只是一部相機。      有一天,兩個小偷闖入了這幢久無人煙的老宅。其中一個小偷在角落發現了我。他用髒兮兮的袖子往我身上擦了又擦,這台破東西應該還值幾個錢。他們在這幢宅子裡幾乎一無所獲,憤憤中把我裝進袋子帶走。我就這樣離開這座不知道呆了多久的宅子,還有那扇紅綠格子窗戶,最後一眼望向它,眼前浮現園子的長長走廊,伸長到轉角的一片紅綠格子窗戶,柵闌中一襲白色麻衣。      小偷跌跌撞撞地走出宅子,嘴裡一遍又一遍地罵娘,真是倒楣,要不是錢都買足彩輸得沒本兒,哪能淪落到進這座連鳥屎都沒有的破宅子。那片蛙聲越來越遠,我在袋子裡什麼都看不見,漫長的漆黑。  四      螞蟻一樣的人在門外川流不息,人、汽車、自行車,??當當一串串跑著遠去。有人從門口進來,背著光看不清臉面,一個個在我身前晃了又晃,又朝著門口走去溶入一片光亮中。      這是一家位於市中心的舊相機售貨鋪。櫃檯裡都是舊的專業相機,看的人不多,買的人更少。店主是個四十多歲的老頭,精瘦,駝背。老頭每天把玻璃櫃裡的相機一一取出,用軟布逐一擦拭。我已經煥然一新,金屬外殼散發著淡啞的光。      店裡只有老頭一個人,看貨和買的人都不多,老頭很清閒,一個人的鋪子裡沒有人同他說話,他偶爾對著桌上的電話筒吼:      “誰說我的生意不好,好著?。”      “這些都是專業相機,你叫我改行賣你那些傻瓜相機,屁!不一樣的檔次!”      “數碼相機?我知道,新科技的玩意兒,電腦的配件。但我這些手動相機還是有市場的啊,你知道這個城市有多少相機發燒友?反樸歸真,越老越興,你懂不懂?”      “你不想跟我說我還沒功夫理你呢。”      啪,電話掛掉了。一個執著的老頭。      我環顧四周的相機,大部份古老陳舊,也許當年風光無限,如今乏人問津,傳來了老頭的夢囈:“你們,每一件都有自己的故事呵,有的我知道,有的我不知道。買下你們的都是識貨的主,那叫緣分?……”      門外,揚起的灰塵象沙暴,風塵中走出一個人,走近,踏進門裡。背著光的臉面晃呀晃,他站在玻璃櫃前仔細地看。老頭上來招呼:      “先生要買舊相機?”      “是的,看看。”      “想買什麼樣的相機?”      “Nikon。”      “?,這邊幾台都是Nikon相機。”      一張臉向我靠近。      “我可以看一下這台嗎?”      老頭把我從玻璃櫃裡取出交到他手上,一種異樣的感覺貫穿了全身,一絲絲若有若無。      他舉起相機轉身,從取鏡器中往店外看,臉迎向門外的光亮,一張黝黑的臉龐,留著長髮,額前的頭髮挑染過,眼睛在取景鏡前眨呀眨。      “這種舊型號的相機現在市面上不多了”老頭說。我又被放回原來的地方,他什麼也沒有買。      幾天裡他來了幾次,每次老頭都熱情地湊上去,雖然他總是漫不經心地看,可能老頭只是寂寞地想找個說話的人。      最後一次,他從錢包裡拿出一疊鈔票,指著我說,我要那台。      老頭臉上的皺紋綻開了花“看來先生是識貨的主。要不要我幫你包起來?今後相機使用上有什麼問題,可以拿回來,我幫你檢修。”      我被裝進袋子,跟著他走出店門,眼前越來越亮,亮得眩目,我與他溶入五光十色的陽光中。      五      他住在一個單間裡,在市區邊上。人們在市區擠不下了,就往邊上遷移,市區的邊上樓群林立,與市區不同的是,這裡尚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綠。            房間四周的牆上,掛滿了他的攝影作品,大部分是風景照。我呆在透明的防潮箱裡。白天屋裡沒有人,陽臺上灑滿陽光,晾在那裡的黑色便裝短褲和白色T恤被風吹得左搖右擺。      “嘀噠嘀噠”小鬧鐘在枕頭下沉悶地響著。      “嘀---嘀----”是電話在響。      “你好,我是寒,現在我不在家,請留言。”他叫寒?      “嘿,我是Angel,晚上不要鎖門,我會來。”電話答錄機裡傳來一串清脆的的女孩子聲音。      這幢安靜的屋子裡,電話會忽然響起,嚇我一大跳,然後電話答錄機裡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。      “我是南,相機你買回來了?想確認一下,好需要時來向你借來用,哈哈。”      “你好。我是Cici的朋友,她介紹我打這個電話找你,想請你幫我拍些照片,地點我選好了,你若有時間請給我回個電話,謝謝。”      “我是雜誌社的老同,上次你寄來的照片被選用了,稿費已經寄出去,收到後打電話告訴我。”      “我是軍,有空來幫我拍照,相親用的,人生大事,兄弟不要忘了。”      “我,南。模特請好了,時間約好了,下月25號出發,主題是’戈壁上的霓裳’。到時你帶齊傢夥到約定地點集中。”      ……      我一整天的疑惑,他們為什麼願意對著一台機器說話?他,也叫寒?      陽臺上的陽光一絲絲褪去,屋子裡沒有了色彩。他回來了,身後跟著個女子。      女子一身紅色緊身迷你裙,高佻玲瓏。他扔下沉重的相機袋走進洗手間,她也跟了進去,洗手間裡傳來“嘩嘩”的水聲,還有女子的笑聲。      認識你很高興,今天的外景照片我下次來取或者你直接寄到我公司裡,她帶著他的古龍水香離開。      他把我從乾燥箱裡取出來,雙腿盤坐在床上擺弄著,旁邊放著小棉布,軟毛小刷,專用清潔劑。我仰望著他,長到耳垂的長髮自然順服,額前似乎不經意的幾縷挑染過的長發令他充滿神彩,他不愛笑。我的樹寒也不愛笑,而且眼裡滿是悲傷。      入夜,我倚在枕邊,耳邊傳來他均勻的呼吸,窗外的月光灑在他臉上,如霜。他在睡夢中露出淺淺的笑容,那鋪滿白色雪末的墳前,這張臉一如樹寒的最後一抹笑容。暑夜忽然讓人覺得冰寒無比,我痛不欲生。      深夜,門輕敲兩下,打開,一個人掂著腳輕輕地走進來。我大驚,借著月光,那是個穿著白裙的女子。你來了,他沒有轉身,好象只是睡夢中的夢囈。女孩的長髮象瀑布一樣灑下來,嗯,她擁住他。有一股清香在遊走,那是熟悉的含笑花香。園子裡含笑花落,樹後飄著一襲白色麻衣 六      清早,她為他準備早餐,收拾屋子。他小心地把我放回乾燥箱。      “新買的相機?你從來不買舊相機。”      “偶爾看到,很喜歡,莫名的喜歡。”      “南在電話裡要借的就是這台相機?這台舊相機功能很好?”      “是的。但這台相機不借,她是我老婆,不借。你叫南把他老婆借我用試試。”      一個枕頭朝著他劈頭蓋臉地飛過去。      “Angle小姐,跟你說多少回了,不要亂吃醋。南的老婆是他那台哈蘇。”      他們從床上滾到地下,剛疊好的被子和床單扯了一地。      “我走啦,來時再電你。”她在他臉上響響地吻了一下。      房間裡殘留了她身上的含笑花香。      我是他老婆,我笑著落下眼淚,象樹寒贈我那塊開滿含笑花的花布時那樣。      幾天後,他把我裝進相機袋離開他的單間。嘈雜的人聲,車聲,然後是顛簸。我們在路途上,遠離城市。感覺周圍氣溫越來越底,到後來冷得齒輪直打戰。終於袋子的拉鍊拉開了,他把我取出來。周圍白的眩眼,冰天雪地。如果齒輪上有水氣的話,我的齒輪就要被凝固。他用雙手裹住我,不停地往我身上呵氣,他的體溫傳給了我,然後把我揣進懷裡。他的懷裡象春天,我聽到了他強有力的心跳。樹寒,為什麼我只是一部相機?今生我只是一部相機!      他一個人在雪地裡跋涉。有時我遭到突如其來的撞擊,那是他在雪地裡摔倒的緣故。我的取鏡器裡不段閃過一幅幅美妙無比的雪景,他在空曠中嘶聲大叫,離開了城市,他快樂無比,他對著我喊,我要做那空中的鷹,風雪淹沒了我倆。前世那一夜的漫天雪末,堆積成連著天的冰雪了嗎?還是,我們就這樣一直在宅子外的雪地裡跋涉只是誰也看不到誰。只要樹寒走在前面,我不會害怕。      他總是把我抱在胸前,渾身最暖和的地方。      “……水玉……靈兒……含笑……”雪中,一身麻衣的樹寒蹲在墳前,袂帶飄飛拍打著紛飛的雪,是夢囈,他笑了,只有在夢中他才會笑。      當從我身上拆下第五十六卷膠捲,我們走出了那片冰天雪地。      該回家了,他看著遼闊的天空說。      七      城市,鋪滿塵土。      在他的單間,我呆在乾燥箱裡,他生活在玻璃箱外的世界。      晚上,他把我從乾燥箱裡取出來,一翻小心呵護後才入睡。白天,我呆在箱裡靜靜地聆聽電話答錄機的對話,答錄機記錄著他每天做的事情、他的朋友。他是一個自由職業者,以攝影為生,還有,他的名字叫樹寒!      他的單間經常出入不同的女子,晚上他不鎖門時,會有一個身上散發著含笑香水的女孩悄悄闖入,他知道是她,他喜歡她身上的香水。      他叫我老婆,今生我只是一部相機。我的取鏡器裡閃著他的眼睛,鏡頭裡攝下的是他的風景。他聽著我的齒輪歡叫,數著金屬外殼上的花痕。通過鏡頭,他看到我看到的風景,我悉心洞察著他的視野,表達他的靈欲,誰說鏡頭不會說話?誰說他的攝影作品沒有語言?      我愛他,前世今生的樹寒。      今晚刮起了風,高樓的狹縫中天空烏雲密佈,他已沉睡。深夜,門被打開,三個黑影閃了進來。進來的不是Angel,我驚駭。他們看到床上熟睡的他,然後躡手躡腳地四處摸索搜尋。      是小偷!      樹寒,千萬不要醒來!千萬不要醒來!      窗外閃過一串閃電,陌生人看到了枕邊的相機,他屏住呼吸小心地走向床邊,黑影一點點地遊過來,蓋過來。      “誰?”樹寒驚起,他滾向床邊想開燈。三個黑影撲了過來!      “轟!”天際驚雷,閃電狂串,屋外下起傾盤大雨。      閃電中我看到了刀光,黑影亮出了尖刀!      混亂中我被撞飛,血!白雪裡滲出了殷紅,染紅著墳前樹寒的白色麻衣,我肝腸俱裂,空中的雪花幻作千萬朵淺淺黃色的含笑。我在空中碎裂,鏡頭玻璃碎成寒星四射,他們射向了黑影,射向那把閃著寒光的刀!      屋裡飄來了陣陣含笑花香。三個衣衫不整的闖入者咽喉上都紮著碎鏡片,血流了一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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