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行

步 行 柯雨田 我經常徒步上班，每天兩個來回大約要走十公里，無論酷暑寒冬颳風下雨無一例外，有人不理解，以為我財迷捨不得買自行車或摩托車，殊不知，說來不怕別人笑話，我對機械反應遲鈍，我對騎自行車有一種恐懼感，更不要說騎摩托車了。 小時候學什麼會什麼，學著也不費力，那一個人在旁邊稍微點撥一下就成了。比如，游泳，幾個同伴在水塘邊看著大人游出遊進，自己也在水邊瞎遊，比不上幾招，身體會浮起來，起初在水淺的地方遊，漸漸敢往深處遊，不知不覺就學會了游泳的本領。又如，踩高蹺，村裡的大人不知從那裡學來踩高蹺。我們小孩也到樹林裡砍來有杈的兩根木棒，杈口留在半腰。開始學踩時腳跟留得短，大約只有一尺多高，踩著踩著，腳跟留得越來越長，直到後面腳跟留到足足半腰高，而且在村裡放牛路上走得如履平地。到現在，學一點電腦，僅開關機一項就要學幾天，搬弄電腦已經十多年，五筆字的打法到現在也沒弄懂。不得不承認腦子比起小孩時不靈了，手腳也不靈活了。 我從小在山區農村長大，高中畢業參加高考第一次進縣城，在那時才第一次見到過去課本裡提到的電燈、電話、自行車、轎車等現代化工具。我很羡慕會使用那些工具的人，我想今後我也要學會使用那些工具。後來，我考取了大理師範學校，在州城下關讀了幾年書，領略到現代化的一些氣息，對城裡人的神秘生活逐步有所瞭解。他們會使用鄉下人不會用的東西，他們會使用電器，會騎自行車。漸漸發覺使用這些東西其實並不難，關鍵在於經常使不使用，正如鄉下人會使用鐮刀鋤頭一樣。師範畢業要被分配回鄉下，許多電器及交通工具，由於沒電不通公路也就用不上了，對這些工具逐步要開始陌生了。 我第一次學騎自行車，還是在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時候，有一次到剛調到縣城不久的一個親戚家裡玩。親戚家裡有一輛“永久牌”自行車，我跟他們借來到郊區公路上去學騎，學了一個下午，總算能騎幾百米，但是必須在下坡又沒人的前提下才敢騎，上坡就騎不上去了。過後，要練了好幾次，但是都騎不穩，一騎上我的心就慌，車子就東倒西歪起來。也許是學遲了些，如果是學游泳學踩高蹺時的那個年齡，恐怕不需要幾分鐘就會了。正所謂三十歲學鼓吹學什麼都難啊。和我同時代的人，有些為了工作的需要，硬著頭皮去學，結果摔得頭破血流的大有人在，但是他們有恒心，摔了再騎騎了再摔，直至學會為止。後來他們不僅學會騎自行車，如今會騎“雅馬哈”了，我到現在仍然是談車色變，對車越來越不感興趣。 談起車，我就會想起二十年前的一件事，由於那件事讓我打消了學騎車的念頭。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，高考恢復不久，全國各地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拿文憑熱的高潮，特別是在職進修可謂炙手可熱，所有的幹部職工好似發瘋似的去擠進修名額，得到名額的興高采烈，得不到名額的垂頭散氣無精打彩。因為得進修就意味著與同年人相比，在那提倡幹部四化的環境裡，他有絕對地競爭優勢。那時的幹部四化說白了，其實是文憑化，誰的學歷高誰就有可能就是那個部門的領導。我也算幸運，當然在報考過程中碰到了一些麻煩，兩年的脫產學習期，我去了一年，也算是對我的開恩，我也感激不盡了。 有一天週末，在下關學習的二三十個老鄉相約，一起到離下關十幾裡的大理古城外的風景點清碧溪遊玩，從下關出發時，男同志乘坐客車，女同志提出來騎自行車。十幾公里的路，不知不覺就到了。等到下午回家的時候，那些女同志提出來要乘坐客車，自行車要我們男同志騎。男同志一人一輛，沒有價錢可講，我也領到了一輛粉紅色“春花牌”的自行車。這種車底盤矮，我個兒高，正適合不會騎車的人騎。我的腿長，即使車子騎倒了，腳輕輕地一叉開，兩腳就著地，不會摔倒。出發了，客車先走，自行車隊尾後。我知道我的車技差，讓所有人走後我才走，換句話說就是怕別人笑我不會騎車。我剛騎上，連車子都騎不穩，踉踉蹌蹌的往前沖，騎一段，推一段，又騎一段，又推一段。不久，那些老鄉們早已不見影子了，我也踏實了，反正沒有人笑話我了。大約走了五六裡路，公路進入下坡路段，我試著大膽地騎上車，不知不覺找到了感覺，車子平平穩穩地往下滑，騎著感覺多逍遙。呼呼的風兒從兩耳刮過，如癡如醉的享受著。突然，有一輛手扶式拖拉機從前面沖上來，我緊張得不知所措，自行車的前輪撞到了拖拉機的大輪子上，然後又彈回來往下沖，又撞到正在行駛中的大客車的外殼上，又彈到一邊一直往前沖。最後撞到路邊一棵南桉樹上，我被摔倒在地，這時，感覺右手有點隱隱作痛，一看右手手背擦破了皮，鮮血不斷的往外流，我用手帕包紮好手。然而，這時我的心還在噗咚噗咚的跳，眼前還不停地在浮現剛才那生死攸關的驚人的一幕，想起來真可謂驚心動魄。我有點累，於是躺在路邊休息一會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，暗暗地禱告上蒼，感謝上蒼給了我第二次生命。過一會，我爬起來，看看自行車，除了龍頭有點偏以外其他毫髮無損。於是，我就推著車子慢慢趕回學校。 從此，我下決心再也不去碰自行車了。